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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萧静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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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上的许文辉家就住在隔壁,陈亮住在许文辉家。

    自从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件事后,静好变得内向,不说话,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燕子!来到落凤镇的这几个月,除了云云、默然,她几乎没有朋友。她时常习惯于一个人行走,哪怕是暴风雨中,她习惯了在别人的忽视中度日。说实话,她渴望有人在乎自己,她发誓要交几个朋友,冷时送暖,悲时送喜的那种。

    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午后,静好来到河边的小路上排遣时间,没有云云。今天是星期六,云云出去疯了,还没回来。随着脚步的放缓,她感觉越加的冷,不时的打哆嗦。风吹起她焦黄的头发乱舞,行如鬼魅。她讨厌自己的头发,干枯、焦黄。她抱紧双臂,好像暖和了些。正打算回宿舍呢,忽听得有人在说话:

    “你冷不冷?”是一个男孩关心宠溺的声音。

    回答的是一个女孩幸福的声音:“有你,我不冷”。

    沉默了一会儿,又听那女孩说:“还是你披上吧,我不冷的,我不要你冷”。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风中。

    那一刻,静好的鼻子酸酸的,说不清楚的一种感觉。从来还没有人这样对待自己,像那个男孩一样的宠着那个女孩。她有些羡慕,不禁问自己:“这世上要是有人这样对自己,自己该怎么办?”此时,静好的脑海中理所当然的浮现出一双痴迷、忧郁、明亮的眼睛,像暗夜里的星星。是照南。静好胡乱地想着:“他为什么那样盯着我看,他会不会像刚才那个男孩子一样对我呢?”

    太冷了,牛仔裤都冻住了,硬硬的,没有夏天柔软。静好受了寒,不住的咳嗽。她决定回去了。走过许文辉家门口时,许文辉和陈亮正蹲在门口吃饭,大冬天的也不怕冷。静好看了一眼,这两个同学是和她一个班的,她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

    “喂,萧静好,进来玩啊!”

    “你知道我的名字?”她盯着许文辉,脸上有些诧异。

    许文辉甩了一下中分头,放下碗,手在西服上擦了擦说:“请进,你是我们班的大美女,谁不认识啊!”

    “胡说什么,你?”静好不好意思的瞪了许文辉一眼,红着脸走了进去。

    由于马科学家和许文辉家离的很近,从此之后他们时常在一起玩,当然这里面更少不了云云。他们一起打牌,一起在院子里抢篮球。有时静好会在许文辉家露两手,做一顿香喷喷的饭菜,吃的许文辉和陈亮满嘴流油。最近,他们又迷恋上了上网,是陈亮带他们去的。落凤镇的网吧是今年新开的。这年头上网可是新鲜事,没看见同学们都在谈论什么“QQ”啊“百度一下”什么的。不过,老贵了,一小时得两块钱。静好不在乎这两块钱,她第一次去就喜欢上了上网,那个虚拟的世界。在里面可以肆无忌惮的和陌生人聊天,对方并不知道自己是谁。静好给自己申请了一个QQ号码,昵称是“彼岸花”。

    落凤镇的冬天干净、寒冷。从西北席卷而来的寒流像一把剃头刀,把汉源县收拾的光秃秃的。操场上已看不到精力过剩的男生打篮球了,寒风“呜—呜”的扫卷着角落里的垃圾起起伏伏;教师宿舍楼的烟囱不停地冒着热呼呼的黑烟,孙副主任穿的像熊瞎子一样逡巡在兰姐的门口;看门的老何正在给同学们出售自家的包子,在汉源三中,包子就是门票,只有吃了包子才能进门,没看到理科班那几个因吃学校对面包子而被拒之门外的男生正在苦苦的哀求吗?几个人哀求无果后又象征性的吃了一个老何家的包子才被放进来;远处的野猪岭黝黑坚硬,一只年老的野猪跑到落凤镇上觅食被警察给逮捕了,尸体剥皮后正煮在锅里,肉香扑鼻,散发的很远,警官们正围着火炉喝庆功酒,吹捧着自己的英雄事迹。

    不过,照南的内心是暖的。他和静好的关系终于有了进展。秘诀当然是照南一如既往的霸道。他只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对萧静好说了一句:“美女,以后南哥罩着你,你是南哥的女人,知道吗?”出奇的,静好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看了照南一会便低头走了。

    这几天静好不顾寒气和他在乡间的小路上,在河边跑着、笑着。留下了一路美好的回忆,这一路无关风月。照南看着静好在说、在笑、在跑、在跳,飘飘然如藐姑射之神人,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照南很奇怪自己的这种感觉,这似乎是佛家的“放下”,又似乎是道家的“超脱”。只感觉心无杂念,没有世间功名富贵,学校成绩,天地间只有那一缕飘若仙子的身影。他此时只想做一个退隐江湖的剑客,与她一起远离世间纷扰。觅一处桃源地,男耕女织,语笑嫣然!

    “听云云和默然说他很会说话的,怎么只是看着我傻笑啊?我脸上有花吗?”静好不解,不过无所谓。这个人,这种感觉都像一座沉稳的大山,与父亲不一样的大山,给她遮风挡雨,让她心安,不再迷惘,不再孤独,不再害怕。他沉默的有魔力。他的双臂是鸟窝,待她飞倦了,就蜷缩在里面睡一觉,醒来后,映入眼帘的还是他的傻样!

    在照南面前,静好撕掉了伪装,自由自在。一点都不觉得突然,也不怕他笑话。虽然,曾经和邓小鱼、许文辉他们一起玩,但在他们面前静好往往表现的很强势,是一个瘦瘦的大姐大。而在照南面前静好则表现的很幼稚,尽问一些白痴的问题:

    “你会做饭吗?”静好不好意思的问。

    “我会,这几年,我妈生病家里的饭都是我做的。”“有一次我中午没回去,爸妈他们都饿了一天”。照南有些冷幽默。

    “咯咯,真的?”

    “嗯,真的。”

    “我,我不会做饭的。”静好不敢看照南。

    “真不会?你呀,好可爱,不会可以学。这世上好多本事都是逼出来的!”照南感慨,“假如我妈没病,我是不会去学的。我宁愿自己不会,这是一种幸福!”

    照南的声音低沉。静好白了他一眼“不会做饭还可爱啊?”

    “静好!”

    “嗯?”

    “我,我这样叫你,行吗?”

    “啊?,好啊!”静好跟不上照南的思维。

    “你知道吗?我此生定要去一回江南。我感觉那儿才是你的家乡,北方的水太硬,风太裂。而你则太娇。”

    “娇?”静好若有所思。自己还没有这么想过呢,江南真有他说的那么美吗?

    “哼!什么江南江北的。我们汉水镇才好呢,冬天也不会下雪!”静好很神气,“比你们这儿好多了,还‘落凤镇’,冬天这么冷,尽下雪。我看凤凰是肯定不落在这儿的。是不是看错了,不是凤凰,而是乌鸦什么的?”

    “额,你说的也许有道理。不过古老相传,上古洪荒年间,一只五彩凤凰落在此处,七日后方才离去。人们于是记住了这神迹并将之传于后人。”照南说,“不过,我不相信你们汉水镇真的不下雪?”他将信将疑。

    “是真的呢,我们家门前就是西汉水了,所以我们那儿才叫汉水镇的。西汉水很宽很宽的,我们小时候常到里面去游泳。”静好急的辩解。

    “游泳?你?女生也脱光了进去游泳?”照南两眼冒光,像发现了新大陆。

    “哼,你别乱说啊。我们,我们都穿着衣服呢。”

    “穿着衣服?那怎么游泳啊?”照南脑袋转不过弯。在他的印象中,游泳都是脱衣服的。

    “是啊,我们在下课的时候就跑去跳进水中,直到上课铃声响了才急急的从水里爬出来跑进教室。坐在凳子上,水顺着腿流到课桌地下。不过还没下课呢,衣服就干了。”静好第一次觉得照南孤陋寡闻,使劲解释。

    “那,还有什么?”照南对汉水镇有些向往。

    “我们那儿还有枣、苹果、柿子、西瓜。哦,还有石榴,从街道两旁到石桥一直都是石榴树。春天的时候开满了花,好香好美。我和云云每次回家都要拾满一书包的花瓣。”静好如数家珍,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照南想象着静好的描绘,对比野猪岭。哎,那岭上估计野猪都不多了吧。他忽而生出一股想去汉水镇的想法。他想去看看那个地方。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婉约的地方养育了静好这么一个黛玉般的人儿!

    静好还在回忆,声音变得低沉,眼睛有了雾气。她回忆的很吃力:

    “到了秋天,过路的人都可以随手摘一颗石榴,不过很多都不能吃,坏掉了。”

    “谁都能摘吗?没人管吗?”

    “没人管啊,为什么要管?”静好反问。

    “额,那水里有鱼吗?河水深不深?”照南像一个好奇宝宝。

    “很深的,能淹到我的头呢。里面有很多鱼,我们凫水的时候,那鱼就跑过来咬我们的屁股,好痒,呵呵。鱼很大的,有这么粗呢”静好边说边比划自己瘦削的胳膊。

    “呵呵,才那么大啊?”照南无语的看着静好细细的胳膊。

    “哼,才不是呢。爸爸说他还见过水缸一样粗的,长着牙齿。水里还有螃蟹,我最怕啦。还有五色的石头……”

    照南很向往,他的大脑五颜六色,想象着汉水镇的美,小桥流水人家,真是人间仙境啊!

    岁月流转,时光无恙!苍老了容颜,染白了黑发。

    以后的日子他们迅速地发展着,那是一种美妙的感觉。人生旅途上,一个人的独行,而今有了同伴。这段时光,照南和静好共同拥有。但愿青春不老,我与你定格在温馨的这一刹。他们在课堂上时不时的传个纸条,李默然的心被刺了一下“终于走到一起了吗?”;体育课上,照南抢到篮球扔给静好,静好像模像样的拍几下、投篮。她气力小,每次都差得远。李默然抱着一本杂志坐在操场上的草地上看着他们的表演。

    从此以后的两周,周末变成了是照南和静好的二人世界。由于宿舍里有云云和默然,他们索性走出来。漫步,如在云端。

    今天,值得纪念。因为照南第一次牵了静好的手!

    时间是冬天,还是那条河,乌黑的河岸。照南突然拉住了静好的手,快的让静好无法拒绝。

    无法解释照南为什么会这么做,说实话,自己的行为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是本能的一种,是内心的释放。还是情感独坐,理智让位?不要问我为什么,也许这就是青春,喜欢她,就牵她的手。不猥琐,不掩饰,我纯真,我可爱。他们在时光里不留遗憾。多年后的一天人事已非,伤感的我们错过任性的年纪,也错过彼此。只留下怀念,只能祭奠,无法重演。

    照南和静好四目相对,眼神由不可思议变成理所当然,互相迷恋。

    照南紧紧握住静好的手,紧紧握住,双手。他握住了一个世界,一个城堡,美轮美奂。像一个垂死的老者,抓着生前的执念,不肯放松。静好柔嫩的小手恍若无骨,在照南宽阔厚实,布满老茧的大手中随意变换着形状。第一次亲密接触就这样发生了。

    静好内心的欣喜和满足大过恐惧。她失去了自我,忘记了拒绝,任由照南紧紧牵着自己的柔胰。她闭上眼,用力的反手握住照南,好像抓住了这辈子的依靠,小嘴微张,发出了诱人的轻呼。俄而,静好蹙眉。照南的手劲太大,握疼她了。她忍着,就让对面亲爱的小男孩再握一会儿吧。

    古人云:羊大为美。现代的人对美的解释出现了分歧,比如女人。有人认为丰满性感则好,有人认为骨感瘦削为妥。正所谓环肥燕瘦,各有所爱。在照南的眼中,对于女人还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他感觉兰姐、默然、静好都很美,虽然有些不同。不过在这些当中,最让照南痴迷的还是静好的这种病态美,“美人有疾,病卧秀床。”照南时常会沉醉于静好含泪的笑,好看的蹙眉中。照南觉得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自古红颜多薄命吧”。对此,静好反驳:“我不是天生的怨女!”

    于是一段温馨的回忆在静好的小嘴中流出:

    静好的童年纯真无邪,彩色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清澈的西汉水自西向东,流经汉水镇。年幼的静好扎着两个小辫蹲在河边,望着远方,等着爸爸回来。对岸悠悠的歌声清脆如玉贴着水面传了过来:

    “坐望白云绿水青山,漫卷诗书叙说陇上江南。伏羲仇池,诸葛祁山,叹兴衰七千年!回望昔日沧桑,感受一路芬芳,几行竹绿十里幽香,这里就是我的故乡——陇上江南。历尽多少悲欢,是谁见证这沧海桑田?陇上江南,留下多少诗篇?千言万语说不尽陇南。”

    小时候的静好就很瘦,妈妈怕养不活她,就用红头绳给静好扎了两个冲天辫。那时的静好整天跟在二姐红红后面。和她们一块玩的还有邓小鱼、李翠儿、王成。静好和她们每天打闹嬉戏,童年的日子无忧无虑,充满了欢声笑语。有次她们玩“扮媳妇”的游戏。在找媳妇的时候静好总是吵着要跟二姐红红在一起。邓小鱼则流着鼻涕傻傻的跟在静好的后面,说静好是他的媳妇。没办法,红红就用一根香肠将静好给“卖”了。于是静好扮邓小鱼的媳妇。她们胡闹着将玉米杆搭成一个小屋子。屋子修好后,红红、李翠儿、王成每人用纸包一包土假装是礼物来静好她们的新家。静好在招呼着这三个流着鼻涕的客人,红红把家里的馒头拿来分了。招呼完三个“客人”。然后是拜天地,少不更事的他们学着电视剧中的情节笑着互相磕头。然后送入“洞房”,也就是那个用玉米杆撘的小屋子。“吧嗒”,像大人一样关灯睡觉,静好和邓小鱼躺在小屋子里等时间。不到2分钟,红红在外面喊:“天亮了!”于是静好邓小鱼假装起床。有一次静好躺在里面睡着了。天麻麻黑的时候,其他人都回去了,就是不见静好。大人们房前屋后地揪着其他几个孩子的耳朵焦急地喊:“静好—静好—”。而静好则在玉米杆屋里面做着她的美梦。她梦到汉水镇上的石榴花开了,她摘了一朵又一朵。

    上初中后,静好她们去了镇上的初中。汉水镇初中背靠仇池山,距离静好她们村陈家湾只有2里路。不到一袋烟功夫就到了。

    西汉水从汉水镇中学门口路过,蜿蜒曲折,环境宜人!每到夏天,汉水河边便聚集了许多年轻姑娘和小媳妇在洗衣服。都穿的花花绿绿的,卷着袖口,裸露着白花花的莲藕般的胳膊,眼睛像西汉水一样清澈,有一个小姑娘“咯咯咯”的笑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她们唱着古老的洗衣谣,说着静好听不懂的荤段子,“胳肢”着同伴,互相泼水,衣服湿了,粘在身上,勾勒出姣好惹火的身材。莺莺燕燕,好不活泼。

    校园围墙旁的那颗老杏树上,知了不知疲倦的叫声引来了卖冰棍的张老头。张老头骑着一辆老式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个雪白的箱子,里面放着静好爱吃的冰棍。其他人都怂恿静好拿衣服换冰棍吃,回家就说衣服被水冲走了。静好犹豫了很久,终究没换,第二天拿了家里的几个鸡蛋去换。

    ……

    照南看着静好,此时的静好是幸福的。因为他也有过如此美好的回忆。小时候的照南就是个娃娃头。领着李默然、圆圆、杨文华不是上树掏鸟,就是回家在鸡窝里用棍捣地鸡惊恐的尖叫。锈迹斑斑的铁环,纸做的风筝,养小鸡和小兔,还有“扮媳妇”……不管做什么,默然总跟在二虎哥的屁股后面。照南想着想着也幸福的笑了,他似乎又听到了默然稚嫩的童音喊着:“我长大了要做二虎哥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