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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背木尺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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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东方湿淋淋地躺在地上,由于喝了不少江水,一直在难受地打嗝,连话也说不出来。他缓了好久,嘴里才蹦出这些问题——

    这是哪里?

    我在干什么?

    我是谁啊?

    宁东方感到脑子里一团浆糊,思绪极度混乱,当下他猛地甩了甩脑壳子,突然像醍醐灌顶一般,幡然醒悟——

    我叫宁东方,生于光明市,曾读于洛川小学,毕业于本川初中,进修于北川高中……三天前高考放榜,全市30万考生,我排名第299981名!

    我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学渣,在学校读书期间,就像过街老鼠一样,虽不人人喊打,却是人人喊傻。误撞校霸被围揍,表白女神被群殴,考试经常被批斗,名声从来都很臭。

    天啊,我的人生怎么这么悲惨!

    不,不是的!

    我叫宁东方,生于京城,长于京城,八岁习武,十岁求学国子监,十三岁吊打八十万禁军教头,十六岁升为锦衣卫千户,十八岁泡到张大学士家的千金,二十一岁得到圣上召见,二十二岁成为锦衣卫第一高手,名满京城!

    我是宁东方——我不是宁东方——

    我是宁东方——我不是宁东方——我……我到底是谁?

    “孩子,我知道高考落榜对你而言是很痛苦的,但路还是得走下去,千万别再犯傻了啊。”

    宁东方一脸茫然地抬起了头,看着发话的老者——老者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过膝长款风衣,黑白掺杂的头发一根根无精打采地耷拉,但是一副棕褐色的蛤蟆眼镜下,却分明充满了智者的凝视。

    “你,你是谁?”宁东方忽然想起来,是眼前这位老者从江中救起了他。

    老者捋着下颌花白的几根胡须,淡淡一笑:“我是来自玄武时空的一个无名游侠,近来无所事事,甚觉无聊,所以就来这普通时空来转一转。”

    宁东方抱拳一礼:“多谢老前辈仗义相救,我宁东方没齿难忘!”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老者谦虚地摇摇头,笑了笑。

    宁东方这时注意到老者背着一把长长的木尺,忍不住好奇地问:“老前辈,您后背背着的是什么玩意儿?”

    老者微微一笑:“这是我教书育人之尺,也是衡量善恶之尺……噢,我忘了你文化素质不行,不该文绉绉的……说得简单点,我上课时用这把木尺,惩治恶徒时也用这把木尺!”

    “我天资聪颖,十岁进入国子监!”宁东方心里很不爽地蹦出这个念头,却又突然念头跳转,“老前辈说得真对,我文化素质的确不行,高一到高三,语文老师那充满爱的眼神里时常隐藏杀气……”

    想到这里,宁东方内心一阵沮丧,自言自语:“现在我连个三本都考不上,我还能干什么呢?哎,我真是没用。”

    老者语重心长地劝导:“上不了大学不代表你的人生就完了,人要立足于社会,总得有个一技之长嘛。我建议你花点钱,去学学烹饪,电焊,挖掘机……天无绝人之路,方法总比困难多。年轻人,真的,永远不要失去生活的希望。”

    宁东方又是抱拳一礼:“后生如饮醍醐,如梦初醒,豁然开朗,大彻大悟,真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前辈字字珠玑,字字千金,字字铿锵有力,后生在此谢过!”

    老者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这小子一个落榜生,却突然出口成章,难道人格分裂了?

    “年轻人,我想赠你六字箴言!”

    宁东方疑惑地问:“老前辈,是哪六个字?”

    “往前走,别回头。”

    老前辈话一说完,立即大踏步转身,迈步走向小巷深处。他虽然五六十岁的年纪,却步履轻盈,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在走路,而是在风中飘。宁东方怔怔地看着,看着,看着那背影没入了小巷的阴暗中。

    这时,他耳边忽然回旋着一些奇怪的喊声——好像是自己的幻听——但着实让他产生了一些心悸感,他一下子心跳加速,为那位消失的老者担忧起来。

    但愿他不要出事……宁东方心中默默祈祷了一句。

    “哎唷我的妈,离家出走快一天了!再不回家,夜叉婆就要骂死我了!”

    宁东方家在城乡结合部的一个城中村中。繁华热闹的光明市仿佛早已遗忘了这片区域,一栋栋高楼大厦在城中村外围拔地而起,城中村内部却多是破破烂烂的危房。

    城中村没有下水道,到处都是臭水沟,垃圾也随处乱倒,里面常年臭味飘扬。这个城中村的环境看起来还远远不如乡下农村。但这却是宁东方出生长大的地方。他也曾无数次因为这个,惹来同学们一阵阵的奚落和嘲讽。

    这里的巷道比较阴沉,光线常年被两侧拥挤的老旧楼房挡住,但若是在平时,巷道中总有一群稚气未脱的孩童在嬉戏玩耍,但现在宁东方却看不到了。

    宁东方感到有些奇怪,但也只是挠了挠头,就径直往自己家走去了。

    “吱——”

    宁东方打开了家门,也没换上拖鞋,就走进了客厅。厨房那边,油炸的“滋滋”声正响着,一股刺鼻的味道飘了过来。

    这时宁妈挥舞着一把大勺冲出了厨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宁东方面前,怒目横眉地责骂道:“小宁,你离开家这么久究竟想干什么?抛下我,离家出走么?”

    “嘘……”宁东方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有看电视新闻,否则我事就大了!接下来忙解释道:“妈,我高考考不好,只是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宁妈大声说:“高考失利多大点事?值得你这么垂头丧气的么?大不了老娘豁了命赚钱送你去学挖掘机……不管怎样,千万不要干傻事!”

    “妈,放心吧,我怎么会干傻事呢?”

    宁东方出生于单亲家庭,四岁时父亲出车祸去世,母亲又当爹又当妈地一手拉扯他长大还真不容易。

    这时宁妈突然朝着窗外瞥了一眼,神色中充满了紧张,看着宁东方,压着嗓子低声说:“小宁,听说今天我们城中村一直有怪人游荡,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人还是什么东西——你刚刚回来有没有看到?”

    宁东方茫然:“没有啊。”

    宁妈松了一口气:“没有最好了。”

    宁东方好奇地追问:“妈,究竟怎么了?”

    宁妈轻声说:“别管怎么了,反正今晚锁好门窗,早点熄灯,千万不要出门。”

    傍晚时分,宁东方和宁妈用过了晚饭,宁妈收拾碗筷,宁东方就洗澡去了。卫生间中,淋浴喷头哗哗地响着,宁东方站在洗漱台前,怔怔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神飘忽。

    他忽然感到镜子中的自己有点陌生。

    锦衣卫宁东方,落榜生宁东方……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和意识同时聚集在他脑中。

    莫非……

    莫非我真的是重生到了未来?

    丫的,老子怎么会重生在一个失败者身上,没老子帅,没老子肌肉发达,看起来不光面黄肌瘦,简直就是肾虚肾亏!

    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两个人的记忆、意识、思维已经神奇地融合在了一起,而他还不是十分适应而已。

    宁东方正要走到喷头下淋浴,突然看到洗浴间窗外几道黑影掠过。他身子一激灵,立即关掉了水龙头,重新穿上了衣服。外面雷声闷响,像是快要下雨了,宁东方就随手拿起了一把雨伞,小心翼翼地打开家门,溜了出去。

    城中村的小巷基本没什么路灯,只凭着两边屋子漏出的灯光才照亮些许。天上也乌云遍布,遮星蔽月,时不时亮起几道微弱的闪电,然后响起沉闷的雷声。

    宁东方拿着雨伞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巷道中,只感到一阵阵寒意流过皮肤,冷得他突然想要打冷颤。

    等到他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明亮的灯光终于迎面而来。十字路口一侧安装着一杆高高的路灯,路灯下,四个投影长长地拖着——有人!宁东方第一反应就是躲在墙角后,然后侧头过去瞧着路灯下的情形。

    现在的情形是,三个人和另一人对峙。三个人身形比较健硕,属于虎背熊腰的那种,只略一看就知道是蛮力十足的彪形大汉。他们和另一人看起来一副水火不相容的样子。

    为首的彪形大汉冷笑:“老东西,中了我们的生物毒素,还能带着我们兜转一天,你也够可以的了。劝你现在乖乖地把东西交给我们吧。”

    “哼,痴人说梦!”

    敌对的那人冷冷地回道——宁东方恍然一惊,这不就是白天救他的背木尺老者么,这老者究竟出了什么事,会同时招惹来三个来者不善的彪形大汉?

    为首彪形大汉说:“我们追了你那么久,如果你今天不出手救一个跳江自杀的傻小子,我们倒还真的找不到你的行踪了。”

    宁东方惊而且愧:“老前辈为了我而惹上麻烦!”

    背尺老者似乎身体不适,一直艰难地挣扎着,身体微微颤抖,语气却刚强而掷地有声:“无耻之辈,暗箭伤人,找到了我的行踪又如何?要想拿东西,先问问我手中的尺子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