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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不曾拿起 何谈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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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起缘灭,缘聚缘散。

    不曾拿起,何谓放下。

    云卓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二师妹风岚的两句话,手指不由自主捏紧掌中的大红色金边邀请函,那贴中的宾客不是别人,正是九重天上长明灯内,掌三界司律刑法的远古神仙风衡。

    她原是安排风岚将这张邀请函送去长明宫,可二师妹用那双洞彻一切,让人在她眼中无所循形的睿智双眸瞟过邀请函后,只说了以上的十六个字,虽未明言,却让云卓心中激荡,久久不能平复。

    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细雪,还有那被寒霜压的半弯着腰,却依旧艳丽盛放的十里桃树,她不由得对自己说:植物尚能在风雪中傲然挺立,云卓你难道就跨不过心中这道坎吗?

    思虑良久,终是下定决心。

    欲成大道,必要战胜心魔,三界众生,唯风衡才是她心中唯一的魔,她不能再逃避下去。

    拿定主意之后,云卓收起手中的邀请函,信步出房,未至长廊便招了朵祥云径直飞上九重天。

    远远看着她离去的风岚眸光闪动,身后传来五师妹莫寒担忧的声音,“二师姐,你说大师姐能够逃过天煞孤星,妖主祸乱的宿命吗?”

    双肩微颤,风岚深深吸了口气,叹道,“但愿风衡这个她命中无法预料的变数,能够助她逆天改命吧,你我能做的,也只能是默默支持她而已。”

    听了二师姐无可奈何的话,莫寒眼中忧虑更甚,可她心中也很清楚,天命难违,一切只能靠大师姐自己了!

    九重天界,云雾缭绕,灵鹤盘旋,柔和的阳光普照着云海中若隐若现的层层宫阙,扑面而来的清新灵气让云卓精神微震,心想这九天之上灵气充裕,果然不是下界仙山可比,天界众仙在这样浓郁的灵气中修行,自然事半功倍。也难怪数万年前百族争霸,各族生灵无一不想统占三界,永久占据这九重仙界了?

    带着对往日百族争辉后只剩如今不足千族生灵的无限感慨,云卓通过南天门,缓缓向东方最深处的长明宫行去。

    数月前,玉山九弟子长歌嫁入天帝为后时,云卓作为主婚人曾在天界众仙面前露过脸,故而看守南天门的天将并没有仔细审问便恭敬放行,毕竟是当今天后的大师姐,又是西方的玉山的掌事仙子,谁又敢太岁头上动土呢?

    从南天门到长明宫这一路上,云卓想起了许多往事,全是关于风衡的。

    初遇风衡时,她看着白衣不染的仙君悬于半空,挥袖间风停雨住,风华无双,小小的芳心便已暗许,此生唯愿能有机会报答救命之恩,哪怕彼时的他遥不可及,她也不曾放弃过这个心愿。

    可之后的千年红尘历练,经历过太多的伤痛,她那执念渐渐淡去,又在西玉母的教诲之下一心向往大道,情爱心思愈发淡然,直到长歌出嫁,九重天界,瑶池中间,他踏云而来,悄然出现在她的眼帘,她几乎是本能的逃之夭夭。

    九幽十恶万生莲花台内,她把他当成幻象,不由自主与之亲近,这才乱了一颗芳心,若不是凤族使者突然出现,她尚不知如何才能若无其事与他告别,更不知此番重遇,是否上天故意在她的坎坷人生中添上的另外一笔劫难?

    但她心中非常清楚,她与他之间相隔的距离远不是万水千山就可形容,“凤族少主”这个身份更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日日如同千斤压体,每走一步便如履薄冰!

    或许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上天便赋予她天煞孤星的命运,就算她想逆天而行,且会为此付出毕生的努力,她也不愿连累任何人,尤其是她心中想要守护的人,她一个也不愿伤害!

    所以,她今日才能这般下定决心亲自送上蟠桃盛宴的邀请函,诚如风岚的那句话:只有拿起才能放下,她深以为然。

    不知不觉,掩映在重重菩提花树中的长明宫出现在眼帘之中,云卓脚步微顿,抬头看着那长明不灭的明亮宫宇,在九重天界孤高清绝的耸立,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处处透着无人可比的清贵风华,高不可攀。

    有那么一刻,云卓的心念发生了动摇,她几乎是本能想要转身逃离,远离这座高大庄重的宫殿,更远离那个白衣如雪,与天地同寿的男子。

    可她终究定下心神,暗自吸了口气,朝那长明宫外守护的天将恭敬一揖,“西方玉山云卓求见风衡仙君,烦将通传。”

    话语刚落,便听前方敞开的殿门内传来男子说笑的声音,“听说天界之内,凡是叫得出名号的天仙、地仙全都收到了蟠桃盛宴的请帖,只有你还没有收到吧?依我之见,那玉山的蟠桃盛宴八成是不会邀请你了,谁让你这石头神仙成日板着一张臭脸,人人见了都害怕呢?”

    云卓一愣,目光不由自主抬了起来。

    便见门中掩映在两边菩提花树的青砖路面上,两名男子正并肩而立,缓步朝门外形来。

    那白衣飘飘,纤尘不染,神色无常的正是风衡仙君。

    而在他身旁的青袍仙君,剑眉星目,面如春风,含笑盈盈,手执玉扇翩翩摇晃,吹得耳边两绺长发飘然如絮,说不出的风流倜傥,潇洒无边。

    很显然,方才她听到的那句话,居然有人具备无上胆量敢嘲笑风衡的人,应该正是这位青袍仙君,而当他也发现正门外站着一位素衣仙子,不由自主抬头看来,四目相对之时,却是同时一震,神色皆惊。

    察觉到身旁好友的反常,风衡脚步微顿,目光抬起,正好看见门外神色震惊,呆愣当场的云卓,她的神情十分异常,漆黑瞳眸中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身旁的苍月仙君。

    刹那之间,时间、空间仿佛都被凝固,云卓的记忆如飞倒退,仿佛又回到了三千多年前的红尘人世,那时的她不叫云卓,而叫凉夏。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有些东西她以为已经放下,原来并没有真的放下,只是被她深深埋在遥远的记忆之中,此生都不愿回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