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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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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本想着,若是自己真的时日不多,便去和北宫家解了婚约。左右芙蕖已是将死之人,又何必再拖累楠哥哥……”

    “芙蕖也曾想过自己会有出嫁的一日,但从前,我对和楠哥哥的婚约一直是反感的。一想到要加入北宫家,我心中就有些幽怨。为何我夫婿不能让我自己选择?为何那个人一定要是北宫楠?我时常这样想着。虽然楠哥哥并不是一个讨人厌的男子,可我……可我心里却一直堵着气,怎么也没有办法看到他的好。我一定是有些可恨的吧,多少长安女子及梦寐以求的夫婿,却被我如此嫌弃着。”

    “不可恨,不可恨!”蔺芷蘅摇着头哭喊,“芙蕖这么善良,这么温柔,又怎么会……怎么会可恨?”

    芙蕖无力的笑了笑,却使面色显得更憔悴苍白了。

    “可后来,我却又渐渐憧憬起了自己凤冠霞帔,皓齿红唇的那一日。也是,这世间,又有哪个女子不羡慕画眉深浅入时无的深情。”

    她又咳了几声,将语气放的更低更缓了些,“况且楠哥哥从未强求过我什么,又待我始终如一。兄长……兄长也曾说,楠哥哥是个好人,教我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我就想着,若是嫁给楠哥哥这样一个人,也终究不是什么坏事。他定会待我很好,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长姐,我这样的女子,是不是便叫做‘善变’了?”

    “没有什么善变不善变的?没有。芙蕖是个好姑娘,一直都是。”

    “可我却终——”话还没说完,她便再次剧烈的咳了起来。

    这一次,芷蘅慌张的替她抚着背顺气,又手忙脚乱的倒了一杯温水过来。芙蕖咳了好一阵,抿了两口水之后总算是稳了下来。

    她闭上眼,缓缓吸了一口气,才重新道,“很久之前,闻笛就说过,我的病无法治好的,他也怪过自己的无能为力,可是他又有什么错呢?也只能怪我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

    “长姐,方才……你骂他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要打应我,日后不能再那么说了。闻笛他对我的病,一直尽心尽力,你那般言论,终会使人寒心的。”

    蔺芷蘅含泪,“好,我答应你,我再也不那么说了。”

    “姐姐,我累了,想休息了。”

    芷蘅握了握她的手,体贴的替她掖好了被子,“好,你好好睡一觉,咱们明天去看桃花。”

    “好。”

    她合上眼,静静的睡了过去。

    梦里有她想要,却得不到的一切。

    衡止轻轻关了门,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

    她关门的声音很轻,没有引起面前那个背影一丝的注意。

    是枫桥,他就背对着那扇门,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

    衡止看得见,他的肩在颤。若她此时走到枫桥面前,就能看到一个不停的流着泪,却又一直用力的捂着嘴的满脸青筋的少年。

    他和她一样,生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衡止就静静的站在枫桥背后看着,她第一次觉得弟弟真的只是个孩子,脆弱的孩子。

    后来枫桥站起来走了,但阳光下那片被泪水砸湿的地,还没有来得及干。

    衡止回头,透过那扇没有关严的门,仿佛依稀看得到那个姑娘熟睡的容颜。

    那一声声不均匀的沉重呼吸,和方才枫桥压抑的哭声一样,一下一下,狠狠的砸落在她的心脏上。

    那是她最心疼的妹妹,是和一起长大的妹妹,是她不惜一切也要保护的人啊。

    她也是全天下,最勇敢的姑娘。

    第二天,依然是云朗风清,暖融融的。

    夫渠特地挑了件鲜艳的衣服,还在两颊抹了胭脂,唇上也点了朱色。

    她看向正绞着手指等她的衡止和枫桥,温尔一笑,“我们走走吧,就别坐马车了。”

    枫桥俊眉一皱,刚要说话,却被衡止拉住了。

    “好,就听你的。”

    三个人出了门的时候,正碰上一阵喜庆的敲锣打鼓唢呐声。

    紧接着,便是一顶有些简陋的小花轿摇摇行过。

    一阵春风拂过,那轿子里的新娘影影绰绰的露出了身姿,甚至大红的盖头也被威风吹起了一角。

    夫渠就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那个新娘嘴角遮不住的笑意。

    她也想啊,披上嫁衣,坐上花轿,然后变成世间最美的女子。

    夫渠突然就很难过,怎么也止不住的难过。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选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期望的是什么。

    “夫渠?怎么了?”衡止担忧的看她。

    她却只是僵着脸笑了笑,“没事,只是头有些晕罢了。”

    衡止满眼关切,“既然身体不舒服,那今天就别出门了吧?”

    夫渠点了点头,轻笑了一下。

    她现在……也没什么兴致去赏桃花儿了。

    回了屋后,夫渠又开始咳了起来。衡止手忙脚乱的给她倒水。

    夫渠却突然笑了起来,衡止看着她,顿时便怔住了。

    夫渠满脸都是泪,笑得让人心疼。

    她喃喃的道,“我后悔了。”

    衡止放下茶水,走到她的床边,看着她的眼问她,“怎么了?什么后悔了?”

    “其实,自从闻笛告诉我……我这病无药可医的时候,我便已做好了打算。和北宫家的婚约是蔺家毁的,又是在北宫家倒势的时候退的婚,人人都说是我势利,因此他也不必遭人指责。”

    蔺芷蘅嘴角一抿,“你怎么会势利?你是最不看重钱财权势的,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

    夫渠又无苍白力的笑了笑,“北宫家是死活不同意的,阿柠不是还将枫桥打了一顿丢出去了?北宫他也说……说他这一生非我不可,我费了许多口舌,说了不少绝情的话,才终于让他放了手。我之前明明……明明是这么想着的。”

    她又咳了几声,眼角满是泪水,“我明明是想要成全他的。可是到头来,芙蕖原来还是那个最自私的人……”

    “芙蕖?别这么说。”

    “长姐,芙蕖——只想求长姐一件事,就算是帮我了最后一个心愿吧……”